我们现在每天出门,几乎都会下意识地掏出手机,打开地图应用看一看路线,查一查堵不堵车。
这个小小的动作,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,方便得理所当然。
但我们可能很少会去想,我们指尖上轻轻滑动的这张电子地图,背后承载着一部多么波澜壮阔的历史。
它不仅仅是导航工具,在漫长的岁月里,它曾是权力的象征、国家的命脉,甚至是一场刺杀行动的关键道具。
把时间拨回到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,当时秦国势不可挡,准备吞并六国。
弱小的燕国为了自保,想出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办法:刺杀秦王嬴政。
执行这个九死一生任务的人是荆轲,而他能够接近秦王的“通行证”,就是一幅地图。
这可不是普通的地图,而是燕国最富饶的督亢地区的地图。
在那个年代,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献上地图,就意味着彻底的臣服,是把自己的土地和主权拱手相让。
正因为这份“礼物”分量极重,秦王才愿意亲自接见。
后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,荆轲在秦王面前缓缓展开地图,当地图卷到尽头时,一把淬毒的匕首露了出来,这就是“图穷匕见”的由来。
虽然刺杀最终失败,但这个事件却生动地说明了,在古代,一幅精准的地图,其政治和军事价值是何等巨大,它代表着疆土、资源和国家的命门,其分量远超千军万马。
其实,中国人对描绘脚下这片土地的热情,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神话时代。
传说大禹治水成功后,把天下的山川河流、风土人情都刻在了九个巨大的青铜鼎上,这“九鼎”就成了整个华夏大地的象征。
这虽然是传说,但它反映了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有了将广阔空间信息化的朴素愿望。
而考古发现则证实了,我们的地图绘制技术确实源远流长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,在甘肃天水的放马滩古墓群中,考古学家发现了绘在木板上的战国地图,这是目前我们能看到的最早的地图实物。
这些地图不仅线条清晰,而且对山脉、河流、居民点的标注已经相当规范,显示出当时人们已经开始用科学的方法来测量和记录地理信息。
更令人惊叹的是,在另一座汉代墓葬里,还发现了一小块纸质地图的残片,这是全世界已知最早的纸质地图,比欧洲要早一千多年。
这些发现都雄辩地证明,在地图测绘领域,我们的起步非常早,并且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。
如果说早期的地图绘制更多依赖于实践经验的积累,那么到了西晋时期,一位名叫裴秀的官员,则为中国古代地图学搭建了坚实的理论框架。
他系统地提出了“制图六体”原则,这个理论的重要性,怎么强调都不过分,它影响了中国制图学长达一千六百多年。
这六条原则用今天的话来说其实很好理解。
第一是“分率”,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比例尺,地图上的一寸代表实际的多少里,必须有个明确的规定。
第二是“准望”,也就是方位,要准确地标出东西南北,不能画反了。
第三是“道里”,指的是距离,要精确测量两地之间的实际路程。
第四是“高下”,即地势起伏,要能反映出哪里是高山,哪里是平原。
第五是“方邪”,可以理解为坡度的缓急。
第六是“迂直”,就是要真实反映道路和河流的弯曲形态,而不是简单地画成一条直线。
这套理论的提出,让地图绘制从一门手艺变成了一门科学,使得地图的准确性大大提高。
后来的唐宋元明清,无数地图的绘制都遵循着这套准则,可以说,裴秀为中国古代地图学定下了一个延续千年的高标准。
然而,就在中国制图学沿着这条传统轨道稳步发展的时候,世界另一端的欧洲,因为大航海时代的到来,对地图的需求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。
1569年,一位叫墨卡托的地图学家发明了一种新的投影方法,这种方法画出来的世界地图,虽然会让靠近两极的地区变形得很厉害,但它有一个巨大的优点:地图上的任意一条直线,都代表着一个恒定的航向。
这对于需要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数月的航海家来说,简直是福音。
地图因此变成了欧洲人探索未知世界、进行殖民扩张的锐利武器。
他们拿着这样的地图,在全球划分势力范围。
历史学家曾尖锐地指出,殖民者就是“给一张地图,看看征服世界还剩下多少空间”。
从教皇在地图上画一条线就把世界分给西班牙和葡萄牙,到19世纪末欧洲列强在柏林会议上,直接用尺子在非洲地图上画直线来瓜分殖民地,完全无视当地的民族和文化分布,为日后非洲大陆的无数冲突埋下了祸根。
地图,在他们手中,成了一种简单粗暴的切割工具。
与此同时,中国的制图技术却因为种种原因,逐渐落后于世界潮流。
明清时期,中国的学者们更倾向于在书斋里考证古代文献,对于实地勘测的热情大为减退。
加上长期以来“天圆地方”的宇宙观根深蒂固,我们的地图始终建立在“地面是平面”的基础上,而西方则早已基于“地球是球体”的理念进行绘制,两者在理论基础上就拉开了差距。
这种差距在近代给中国带来了惨痛的教训。
鸦片战争之后,清政府在和西方列强进行边界谈判时,常常陷入极度被动的局面。
我们的官员们手里拿不出精准的地图,而对方却能拿出详细勘测过的地图,对我们边疆地区的地理情况了如指掌,甚至比我们自己还要清楚。
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等,使得我们在谈判桌上处处被动,丧失了大量权益。
这种屈辱的经历,深深刺痛了当时的知识分子,他们开始意识到地图的重要性,呼吁要向西方学习,加强地理教育,培养国民的空间认知能力。
二十世纪以来,科技的飞速发展为地图学带来了革命性的变革。
航空摄影技术的出现,让人类第一次可以像鸟儿一样从空中俯瞰大地,测绘的效率和范围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。
随后,卫星遥感技术的发展,更是让我们拥有了“天眼”,可以全天候、大范围地监测地球表面的各种变化。
进入信息时代,计算机技术的应用让地图彻底告别了纸张,变成了可以无限缩放、随时更新、包含海量信息的数字产品。
今天,以我们国家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、各类遥感卫星和地理信息系统(GIS)为代表的现代测绘技术,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体系。
它不仅能为我们的日常出行提供精准导航,还在国土规划、环境保护、防灾减灾、农业生产等各个领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我们现在手机上看到的实时路况、外卖骑手的实时位置、甚至是对未来几天台风路径的预测,背后都离不开这些高科技测绘技术的支持。
当年帝王将相梦寐以求的“一览天下舆图”,如今已经以数字地球的形式,飞入了寻常百姓家。
更有意思的是,我们每个人都从单纯的地图使用者,变成了地图的共同创造者。
当我们在地图上标记一个新开的商店,上传一张景点的照片,或者反馈一条错误的道路信息时,我们都在为这张覆盖全球的数字地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,共同描绘着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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